• 2018/12/28 上午9:27:28 星期五
    新聞熱線:0577-67898890 廣告熱線:67810777 | 關于我們 | 舊版
    您當前的位置 : 文成新聞網  ->  文化  ->  鄉土文化  ->  走遍文成  -> 正文走遍文成

    走讀飛云江之珊溪渡

    發布時間:2023年01月20日 來源:

       

    飛云江 夏肇旭攝影

        文/張嘉麗

        水,常令人魂牽夢繞。有水的地方便有靈氣,我喜歡有水的地方,比如喜歡一條河流。當沿著珊溪的一條溪流向上,在飛云江匯合處踏著碇步過溪時,看著奔流的溪水匯入江中,腦中閃過某個句子:“一條河流不僅穿過空間,也會穿越時間!焙恿鞑粌H用那奔流不息的腳步與力量穿越時空,還用隱秘的方式吸引著我們跟著它走。此行,我便是尋找飛云江穿越時空記憶的古渡口珊溪渡。


        珊溪渡是文成境內飛云江段最古老最繁忙的渡口。說起古老,總顯得過于夸張,古老有多老呢?既不是盤古開天辟地之時,又沒有更早的歷史記錄。即便記載也是模糊不清,也僅能從一些記錄里看到只言片語。倘若從最早的記載明朝算起,似乎又不是非常準確。文成水運始于唐代,宋代漸盛!讹w云江志》載:“唐末天復四年(904年)瑞安港水運抵達百丈口(泰順)!币览,從水運開始,江面上似乎就有渡口了。


        珊溪鎮坦岐村后山有北宋時期的碗窯遺址一座,按當時交通考量,大量的產品要運出,一定要經水路。還有更早的發現,珊溪飛云江畔的鯉魚山上曾出土有石斧、石簇、石刀、石鑿等粗制石器。距今也已有7000多年歷史。從出土的石器表明,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人類在此繁衍生息。由此看,珊溪渡口或埠頭之類的建設或許更早。因為人們要過江,自然要有一個渡江而過的地方。

        珊溪渡古老的原因還有一個,珊溪是一個古鎮,向來熱鬧。珊溪的熱鬧歸結為埠頭地與商貿之地。舊時鎮上有一條老街,位于珊溪鎮街頭村至街尾村,老街雖然規格不大,長僅千余米,但街道兩側店鋪眾多,有百貨店、藥店、彈棉花店、打鐵店、客棧、面店、雨傘店、供銷社、染布店等。當年沿江兩岸附近百姓均來珊溪老街購買生活用品。

    珊溪渡口渡船  照片馬相亭提供


        彼時,飛云江文成段也是境內水上客貨運輸的唯一航道,上通泰順,下達瑞安。水運繁榮時期,飛云江上船來船往,熱鬧異常。珊溪為飛云江中上游主要埠頭地,也是瑞文泰地區水陸交通樞紐和經濟往來重要集散地。珊溪渡便是境內的一大渡口。


        珊溪渡位于珊溪街尾和壇(坦)岐茶堂之間。水面寬120米,洪水期約400米。渡處交通要津。為方便行人,兩岸埠頭各設天燈(燈塔)一盞。南岸木質燈柱、北岸石燈柱各高約6米,給夜渡照明。北岸設亭,供待渡旅客小憩,免費供應茶水,名日茶堂。


        原街尾村珊溪街1號為珊溪渡埠頭地,船只來往西至匯溪鄉、東龍鄉、泰順縣,東至峃口鄉、瑞安縣,當時街尾村的村民主要為船工、搬運工。由此珊溪渡的繁華便不言而喻了。即便現在,談到渡口、老街、埠頭、灘頭、茶堂的話題,珊溪人仍津津樂道。


        在人們的敘述里,我的腦海里也多次勾畫著珊溪渡舊時的畫面與場景。寬寬的江面與溪灘,往來的船只與等待過渡的人們,迎來送往的聲音,正是帶著對一條河流與古老渡口的探尋,我與同伴們前往尋找它的蹤跡。


        過了碇步,沿著溪灘的碎石前行時,我是懷著某種期待的。待穿越兩座橋梁,來到原渡口埠頭時,先前對古渡口的勾畫與幻想瞬間崩塌。


        因為眼前除了奔流不息的江水,高高佇立的水庫大壩,和一位臨江垂釣者之外,窄窄的江岸上既沒有船只,也沒有燈塔,更沒有茶堂,卵石鋪滿的寬寬溪灘更是查無蹤影。


        一個古渡口消失不見,總想尋到一點蹤跡。我試著從人們口中了解它,也從老照片中看到它的舊影。那是一張不知何時拍攝的渡口老照片,照片上青山如畫,江水清澈澄碧。對岸水面上有船只,岸上有房屋、燈柱。想來那便是人們口中珊溪渡的模樣。


        舊時飛云江上沒有大橋,人們來往珊溪都要乘船。雖然江上渡口眾多,但渡口多系募捐購置田設置的義渡。珊溪渡也屬義渡,盡管設置年代不詳,但從有限的文字記載以來,從有渡口以來,這里便有渡船與船工,白天黑夜皆可擺渡,船工就住在渡口北岸的坦岐茶堂后的船工房里,可隨叫隨到。因是義渡,那時兩岸村民乘船不收費,只在秋收或年底時,挨家挨戶斗糧,糧食多少不限,全憑自愿。外來渡船人,會適當收些船費。船工多為單身漢,或來自困難家庭,因收入實在少得可憐,擺渡也僅聊以糊口罷了。

    珊溪渡口老照片  照片王選玲提供


        當時村民過江,只需喊一嗓子,船工便來為乘客擺渡。站在江邊,遙望江面,似乎能勾勒出渡口的模樣。船工將船靠岸,待人們上船,再用力將船劃出水面,渡到對岸。只見江面上船只來往如在畫中,人們則在兩岸等著渡船過江,有的等得焦急不堪,有的安然泰之。等待時,有人會在茶堂里喝茶閑話。當然啦,施茶嘛,茶也不是什么精致茶,而是當地山間采集的金銀花、大青葉、蒲公英、小青、竹葉之類的涼茶,卻是當地人最喜愛的一種茶。人們邊喝茶邊聊鄉里鄉情,或奇談怪事。


        珊溪既是商貿之地,便是熱鬧之地,渡口最熱鬧的時候,莫過于節日與喜慶的時候了。那時,江這邊的人要到江對面采購物品,會一大早起來乘船過江,去采購油啦、鹽啦、醬油醋啦,魚肉果蔬啦,端午時買粽子啦,過年時買年糕啦,女人們或去布店買布料給家人做件衣服啦,男人們去剃個頭啦什么的。一切采購停當,再于暮色時分攜物乘船而歸;丶以賹⑺娝勚v與家人或他人聽。甚至聽者覺得到江那邊也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
        渡江的人中,不僅僅為采購,還有人家會把家里的農產品、木炭等物運到繁華的地方交易,然后再采購一些所需的生活用品回程。又有時是江那邊的人要到江這邊走親訪友,或人們來往兩岸參加親朋的婚喪嫁娶,嬰兒滿月,老人過壽等應酬。


        那時兩岸人員一定來來往往,熱鬧非凡。有時人們邊等船,邊大聲地聊著鄉間里短的事情,江邊的人說話聲高氣昂,他們的聲音總是在風中傳得很遠。小孩則在大人間來回穿梭,為能坐上船激動不已,雖然生在江邊,坐船也不是常有的事,而且坐船比走平地別有風味一些。岸這邊的人到岸那邊去,也總別有一番心情一些。尤其坐在船上,觀賞著兩岸風光,于搖搖晃晃中到得對岸,心情也陡然不同起來。自然也有膽怯的人,總怕翻船與落水,還未坐上船,已臆想自己死了幾百回,但仍阻攔不住要到江那邊去的心。


        那時的船多為木質人力船,最多可坐二十余人。我曾看到一張十余人乘坐一只木船在珊溪渡過江的黑白老照片,雖然過渡的人不算多,但已把不大的木船填得滿滿當當。渡江的人或站或坐,船工則搖槳將眾人送到對岸。懂得撐船的人有時也會站在船頭或船尾,幫船工擺渡,或撐一篙子。


        木船所載人員雖有限,但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這樣的船平均每天渡運也可達一千二百余人次。想想每天都有很多的人在江兩岸等待過江,待渡客坐上船,船工奮力將船擺渡到對岸,又將對岸的人擺渡過來,一天忙忙碌碌,人來船往,也是一件壯觀的事。


        雖然江岸有照明,沒有急事,夜間一般是沒人渡江的。但生老病死總是難免。倘若遇到十分火急的事,不管白天黑夜,天氣如何,一定要到江對面辦事,渡江的人也會連夜喊來船工, 渡江而去。氣候溫和天氣晴朗時尚好,若遇到惡劣天氣,想來船工也是不愿的。渡江的人一定也是千求百求,使盡招數方得過得江去。


        當年珊溪最熱鬧的地方當數老街。除老街里的熱鬧與繁華,街尾村還設有木材與香菇交易市場。每天天不亮,江面上水霧還彌漫著,渡口就開始熱鬧起來。沿江兩岸的村民會將竹木柴炭、植物油、棕、糯米、紅薯絲、香菇等農副產品運到珊溪進行交易,回去時又會帶上一些生產和生活必需品。每天江面上來往船只不斷,人們來來往往,搬運物品、交易商品,熱鬧非凡。在人們一遍遍的描述中,我能想象到當時江面的場景,甚至能聽到人們用方言叫買叫賣的聲音。


        在街尾村社區的墻上,我也看到一張珊溪渡埠頭交易的場景。江岸上停有船只,溪灘上擺有各類商品,人們在溪灘上穿梭,進行買賣交易,人群里不時有孩子的身影。那時這樣的場景是常有的。大人們在埠頭上進行采買采賣,小孩子們一定為看新鮮,或圖熱鬧,像梭魚一樣興奮地在人群里穿來跳去。


        由于水上運輸繁忙,當年飛云江兩岸的街尾村與坦岐村均設有造船大篷廠,并有多名專業制船的船工。所造船只也比較簡陋,大小可載二十人上下,船只一般由桉樹或杉木制成,造一只船需十天左右。但木船的壽命不長,一般只能使用三年,到期就得更新,不然容易進水發生事故。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珊溪渡就因渡船漏水,乘客驚慌跳船,導致渡船失控傾翻,造成九死六傷的重大交通事故。


        船只偶發的事故還不可怕,可怕的是自然災難。飛云江因屬山溪性強潮河流,上游水系均盤繞在高山深谷之中,急流多,不僅江面上容易出事,春夏洪水多,臺風季常發洪災。民國元年(1912年),最高水位達19.98米,相當于六七層房屋那么高,水位高出江面很多。每次洪災,沿江兩岸群眾生命財產受到嚴重威脅。我曾不只一次聽過,某年的某次臺風來襲,飛云江江水暴漲,洪水像猛獸一樣沖往沿江兩岸,水深時可沒過居民樓二層樓高。臺風季常有人在洪水中喪生。為治理洪災后建立了珊溪鎮水庫大壩,庫區村民也進行了全體遷移。

    珊溪渡埠頭交易市場  老照片翻拍


        水庫建成后,熱鬧的水上運輸歸于沉寂。之后,上游的渡口均不復存在。蓄水后的珊溪水庫的水以深邃和清澈著稱,四季湖水清澈如鏡,像一塊翡翠鑲嵌在巍峨疊翠的群山之中。隨著原庫區內的村莊及渡口沉于水下,下游的渡口日漸荒廢。缺少水上運輸,珊溪老街也漸漸失去了往日的繁華。


        如今沿著江岸走在原珊溪渡口的溪灘上,除了狹窄的河道,清清的江水,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靠人們的回憶來想象渡口昔日的模樣:哪兒有幾棵樹,哪兒是茶堂,哪兒是大篷廠,哪兒是交易市場,哪兒是渡船?康牡胤交虼ぷ∷薜牡胤搅。


        渡口雖不再,但街尾村仍遺留著一些埠頭的舊景。從埠頭處路基下的隧道穿過,眼前會出現一間低矮的房屋,幾堵石墻和幾棵古樹。這里便是珊溪老街與渡口的連接處。只要駐足觀望,便有人給你講述圍墻下僅有半邊身體榕樹的故事。這原是渡口邊一棵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古榕樹,先前,船工常將纜繩系在樹身上。它的不幸是曾被一場大火放倒過。當人們遺憾它死了時,之后枯樹冒出新芽。人們開始感嘆榕樹是一種不死樹。離這棵歷盡劫難的樹不遠,還有一棵稍年輕一些的榕樹,也有近二百年歷史。榕樹下是一間低矮的不起眼的房屋。


        這間房屋便是當年珊溪渡口邊的小飯館,由于埠頭上人來人往,當年六角錢一餐的飯簡直供不應求,餐館里坐不下時人們便會站著吃。那種景象雖在村人的回憶里閃閃發光,但在我眼中,這間孤零零破舊的小屋,只能與他們的記憶形成鮮明對比。它遠不及周邊幾堵長著青苔的石墻和那兩棵古樹給我的沖擊大,它們滄桑的容顏更能見證一個渡口的歷史。


        隨后我又在老街里走了走,老街內除了還保留著的大篷廠和幾間土石結構的老屋讓人回憶起那個過往的歲月外,也不剩什么了。讓人不得不感嘆,一個地方,無論如何繁華與熱鬧,也有落幕的時候。珊溪渡在時光的流逝中,也僅成為一段過往的記憶!提起它,也只能在記憶里了。

    總監制:黃金杰監制:陳葉靜責編:項露露編輯:張嘉麗
    點擊排行

    關于我們 | 廣告合作 | 聯系我們 全站導航

    • 相關鏈接